第八章

已啼,天已亮。他不在古家,究竟在哪里?
重回客栈的古弄雪站在仲崇毓的房里,心中疑团莫释,又惊又怕。
他不会丢下她一个人,独自离开了吧?
不可能,他不是这种人。那他…他会去哪里了?
突然,一个黑影从窗外飞了进来,她吓得差点尖叫,看清是他的⾝影,她赶快捣住小嘴,防止她的叫声引来店家及其他客人。
“仲…崇毓?!”他一⾝黑⾐被划得像破布,脸上的蒙面黑布早就不知去向,⾝上有好几道淌着淋漓⾎⽔的伤口,一进来就站不稳,⾝子摇摇

坠。
他遇到劲敌了?是那些杀手吗?所以…他才不要她跟着涉险?
他看了她一眼,显然已经快耗尽所有气力,“我没事…他们都死了…”
话一说完,他缓缓地闭上眼,⾝子一软,晕了过去。
她动作迅速的上前接住他,但他太重了,她差点跌倒,只能努力地稳住气息,狼狈的扶着他举步维艰的走向数步之遥的

。
她重重的

息着,使出全⾝的力气,好不容易才让他躺到

上去。
他面容苍⽩如纸,眉宇间疲倦不堪,眸眼紧闭,浑⾝冰冷,⾝上有多数伤口,尤其

口这一剑更是让他⾎流不止。
她不顾⾐服上沾到他的斑斑⾎迹,赶紧把他扶躺好,检查起他的伤势。
他

口那一剑差点致命,只要再偏一点点…古弄雪眼里含泪,快速点住他几处⽳道要为他止⾎。
没用!
怎么会没用?
古弄雪惊得小嘴微张,⾖大的泪珠立刻滚出一颗。
他肯定是试过这个止⾎的方法,知道无效才会急赶回来。
他宁可死在她⾝畔…不,不会的,他不会死的!她不会让他死的!
弄雪,古弄雪,你不能

了分寸,你的心不能

丨。
她精通医理,只是他

口这毒…太厉害了,她没遇到过。他是被下了让鲜⾎无法凝固的毒,她要先解毒,才有办法救他。
她拉开⾐襟下襬,撕下一条条长长的⽩布条,一层一层的裹在他

口前,帮他包扎。
⾎迹一下子就渗出来了…鲜红刺眼!
不,他的⾎再这么流下去,他真的会死的…“崇毓,你不能有事。”
她泪如雨下,“你说过你会没事,你要没事,你别吓我啊…”她雪⽩的脸上布満苦楚与惊惧。
她不断的

着他的脸、他的手,他依然冰冷!
她用自己的脸

着他的脸,泪⽔滚烫,

碎在两人紧贴的脸旁。
“我不能让你死…我不要你死…你若死了,剩下我怎么可以?”她的眼里漾満泪⽔,“我已经不能失去你了…”
热泪奔流,

蒙了她的眼,教她心魂倶颤,颤得快要碎了。
她该怎么做才能救他?
他若死了,她的心也会跟着一起死去…
不行,她要冷静!冷静才能够想出好法子。
对了!她房里有她自己新炼的凝⾎药,她怎么忘了?她也有医书可以研咒。
古弄雪心急如焚,奔跑着回房拿包袱,再快速的回来,将包袱里的瓶瓶罐罐全放在桌上,然后将其中可以凝⾎的、止⾎的、化毒的、提升內力的药全往他嘴里塞,再倒杯⽔往他喉咙里灌,他毫无动静,她轻轻推他。
“咽下去!我要救你的命,求求你,

进去!”与部分药混合的浅咖啡⽔沫从他

角流下,大颗的药丸还在他嘴里未溶。“毓…活下去,

下去!”她哽咽了,哭求着。
他不能连

咽功能都丧失啊…他要活,他必须活!
古弄雪锲而不舍的继续喂食,往自己嘴里塞一颗大补丸再吻住他,将药丸哺喂进他嘴里,用她的

瓣堵住他的

,不让他吐出来。
崇毓…活下去!活下去…她心心念念、意志坚定的看着他紧闭的眸乞求着。
他似乎有听到她的请求,下颚微微一动。
她见他喉头终于

咽了,轻吁口气,却不敢掉以轻心。
她再拿几瓶药粉、药膏帮他往其他伤口处涂抹,一边抹着,眼圈又红了,眼角泪珠盈盈,

落未落,楚楚可怜。
他伤得好重!待她抹完十几处伤口后,目光落在他

前,眼睛一亮。
“⾎止了!止住了…”她发现⽩布条上的⾎渍没有继续扩大,低叫,奋兴至极,帮他脫了上⾐,厚实的

膛露了出来,她忍不住红了脸。
“呀,现在不是脸红的时候!”她做了几次深呼

,急急将凝⾎药膏往他⾝上轻轻抹了一层又一层,喃喃自语道,“我抹两层是希望你快点好,这是对伤口而言最好用的药膏了!”
她帮他脫了染⾎的夜行⾐,把被子盖到他的下巴,让他可以好好睡上一觉。
她负责收拾残局,包括把脏⾐物丢掉,把尤弘的头颅蔵在她的

底下,然后再告知店小二不要去叨扰他,并且在傍晚时分熬煮加了绞⾁、青蔬的稀饭端到他房门前。
她要他先补⾜精神,然后她再端着稀饭去叫醒他!
他能捡回一命,她真的是谢天谢地!只是她不懂,他究竟是被多少人围杀?为什么他们都要赶尽杀絶,置他于死地?为什么就不能让他活命?
蓦地,她灵光一闪。
原来,他昨夜不让她跟,就是知道会险象环生、九死一生!
他…他好傻啊…她眼眶一热,泪⽔瞬间如断线珍珠般颗颗滚落。
他让她的心好痛,为他而痛!
她的房间她待不住了,急急起⾝往他房里而去,轻轻的帮他关上门,走到他

榻前,注视着他紧皱着眉心且一脸薄汗的俊颜。
他一定很痛…全⾝都很痛…她伸出小手,轻摸他的额头。不对劲!他好烫!
他在发⾼烧!一定是伤口

染而引起的⾼烧!
要请大夫!她快步往外走去。
不,不能请大夫!她脚步一顿。
大夫一来必会对他⾝上的大小伤口起疑心,万一大夫跑去报官,事情就闹大了。
她不请大夫,她要自己帮他退烧。主意一定,她的心就不慌了。
古弄雪去找店小二,弄来了冰凉井⽔及两条

巾,帮他擦脸擦手,如此反复数十次,他的烧还没退,井⽔已经换了两盆。
这样不行!她绞尽脑汁想着其他办法,突然想到一招,于是再跑出去找店小二要了一瓶酒。
这次,她在

巾上倒了酒帮他擦脸拭脖抹四肢,如此来来回回几次,再随时探探他⾝上的热度,发觉他的烧退了。
他烧退了,她也累坏了。原来,照顾人是这么的累!
她以双臂枕在他的

边,只想看着他,却因为⾝心放松而


糊糊的睡着了。
四个时辰之后,仲崇毓慢慢苏醒过来,缓缓睁开眼睛,看了看周遭,再看着侧着脸

睡的她。
她似乎很累,长长的睫⽑盖在眼下形成

影,几缕细长乌黑的发丝垂拂在她粉

的脸颊上留连不去。
他⾝上的伤不痛了!他

口上的⾎止住了…他注意到她⾝旁的地上放着已空的酒瓶、盆⽔、

⽑巾,小桌子上全是一堆不知是何名称的小瓷瓶、药粉、药膏。
又是她救了他的命!她的医术惊人,总是能适时的救了他,只是,她累坏了吧?
他眼底带着无限怜惜,眸光犹如冬

般的温暖,

边泛起一抹会心一笑。外头有人!尽管是细微的脚步声,仍引起他的注意,令他⾝子紧绷。
脚步轻浮,此人没有练过武功,不⾜为惧。他的⾝子略微放松。
来人轻敲门板,“客倌,你要的青菜瘦⾁稀饭已经送来了。”是店小二。
青菜瘦⾁稀饭?她为他准备的?他湛亮的黑眸闪了闪,眼角轻勾起

人的弧度,可惜她睡死了,没看到,不然包准她会心动难抑。
店小二见里头没有响应,继续打着门板,边打边叫,“客倌!”
让店小二继续大嚷下去会吵醒她,她睡得这么甜,他不希望被人打断。他收起微笑,墨瞳流动着让人凛寒的光芒,拖着病体想要悄悄起⾝。
他全⾝只有一件薄薄的单⾐,单⾐下依稀可见她包裹的几处伤口,他慢慢用右手支起⾝子,却发现左手宽大的⾐袖被

在她的手臂下面,他难以动弹。想到自己可以割下袖袍而不吵醒她,他找着自己的剑。
“客倌,你在不在?客倌?”店小二更大声的嚷嚷了。
“来了!”还没拿到剑,他先沉着出声,外头一听立即噤声,只是,已吵醒了她。
“你怎么起来了?快躺下。”他⾝上的伤比上次重,不该轻举妄动。
她让他躺好,帮他盖上被子,动作温柔,让他孤寂的心一暖。
“我吵到你了。”他眸眼微暗,气恼的是外头的店小二来得不是时候。
“不,是我不该贪睡。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?”
“客倌…”店小二真的等得不耐烦了。他还有很多事要做,不能在这里⼲等哪!
“啊,我忘了!”她掩嘴一笑,朝他俏⽪的眨眨眼,“等我一下。”
打开门,从店小二手里拿过温热的稀饭,吩咐道,“晚一点再帮我送晚餐过来。”
她用手肘把门关上,来到他的

前,“吃点热食,你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。”
他坐起⾝,想要接过稀饭。
她⾝子向旁边一转,神情一凝,对他头摇,“小心扯到了伤口,我喂你就好。”
她怕稀饭会烫口,舀了一匙往

边吹一吹,再往他嘴旁放。
“啊。”她朱

半启。
她对待他的方式像在对待小孩子一样,但从小是儿孤的他从不曾体会过这种温暖,缓缓张嘴,吃下了第一口。
她再吹一吹再往他嘴边送,他顺从的张口吃下,轻轻咀嚼几下便

咽⼊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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