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凉子:“如果举报信的內容并非离实,那这封信为什么会出现呢?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大家没说出来。我也收到过一封举报信,是寄到我家的,也许是因为我⽗亲是察警。”
惊愕、

惑与不安卷起一阵喧闹,而此时,仓田真理子却说出了一句偏离重点的话:“不是吧,是因为你是班长的缘故吧?”
这是真理子常犯的⽑病,可凉子此时觉得,说不定真是如此呢?
若事实正是如此,那现在应该摆出点班长的架势才行。
井上康夫两手抱

,对着半空装模作样地说道:“就是说,要追

溯源,对吧?”他扫视着同学们,“怎么样?这是我们班长的提议。是赞成还是反对,要不要举手表决?”
“慢着!”一个走了调的⾼音响了起来。
是⾼木老师。她脸⾊苍⽩,眼眉倒竖,猛地抓住凉子的胳膊,用力往后一拖。突然遭此袭击,凉子差点摔倒。“老师!”
“过来。”⾼木老师拖着凉子就要向体育馆的大门口走去。
“这是⼲什么!我们正在讨论呢!”
面对俯⾝抵抗的凉子,⾼木老师使出了全⾝的力气,而且这次抓住的不是凉子的胳膊,而是她的⾐领。
“这

本不是什么讨论。你到底在想些什么?”
“我是认真思考过才向大家…”
⾼木老师怒火中烧。
“闭嘴!”一个耳光扇了过去。
时间似乎停滞了一瞬。脸上挨了打的凉子

到难以置信,连⾼木老师似乎都无法相信自己做出的行为。她直愣愣地看看凉子,又看看自己的手,像是在确认掌中留下的印痕。
一个女孩的哭喊撕开了会场中的沉寂:“太过分了!”
这声音仿佛一个信号,同学们全都行动起来,将凉子团团围住。⾼木老师不顾一切地要将凉子拉到人群之外,凉子则动用全⾝的力气拼命反抗。真理子扑到凉子的⾝边帮她一同抵抗,还有几个生学想

到凉子和⾼木老师中间去。⾼木老师用变调的⾼嗓门叫喊着:“你们想⼲什么!快点坐好!”
她想拨开生学们,却反被推得摇摇晃晃。
“⾼木老师,请你放开藤野。”
“老师,你太过分了,不许使用暴力!”
“你们在搞什么?”楠山老师跑了过来,动手拉开与凉子僵持不下的⾼木老师和周围的生学。别的班级的人群也散了架,半数的生学都站了起来,起哄声此起彼伏:哎呀!真来劲啊!
凉子甩掉了⾼木老师的胳膊。两人的距离相当近,她甚至能看到⾼木老师充⾎的眼底,仿佛能听到⾎

冲上脑门的声音。
⾼木老师再次伸手去打凉子,可这次她的手臂被人自后方一把抓住。是井上副班长,他为了制住⾼木老师,将她的手臂往后拧。
“⾼木老师,你在⼲吗?”他的话音和眼神一样冰凉彻骨,“你不觉得这样太不成体统了吗?”
对此,正在拉开生学的楠山老师也看得目瞪口呆。
⾼木老师气得脸都歪了,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。井上康夫一松手,她的胳膊便无力地垂了下来。
“这是暴力行为。”藤野凉子用颤抖的声音向大家说道。她细细品味在口中不断扩散开的⾎的味道,郑重地宣告:“我受到了⾼木老师的体罚,在此表示強烈议抗。”
·
藤野凉子坐在校长室,用

⽑巾捂住被⾼木老师打过的脸。凉子的对面坐着代理校长冈野和保健老师尾崎。尾崎老师检查了凉子的伤势,马上恢复到平时一贯的温和神态。冈野表面上很平静,可他的脸⾊有些发⽩。
“你妈妈马上就来了,等她到了,再跟我们说明今天的事吧。”打着端正的领带、头发梳理服帖的冈野将椅子拉出一点,朝凉子探出⾝子,“不论事情原委如何,⾼木老师对你动用暴力这一点确实令人遗憾。”
“⾼木老师为什么不在这里?她可是当事人。”坐在凉子⾝边的井上康夫问道,既不咄咄

人,也不怒气冲冲,语气中的冰冷

比之前收敛不少。
代理校长冈野并不接受这番议抗:“让她稍稍冷静一下吧。”
对于这番恳切的回答,井上康夫依然平静地回应:“好吧,那的确很有必要。”
尾崎老师低下头,掩蔵起脸上的笑意。
估计现在⾼木老师要比你慌张得多。
你赢了。凉子似乎能听到类似的调侃。
“真的非常抱歉。无论出于何种理由,教师对生学的体罚行为都是不允许的…”
“以我个人而言,‘无论出于何种理由’有点言过其实。”井上康夫拦住代理校长的话头,在对方面前大模大样地抱起胳膊,倒未必是摆架子,可能只是为了不让自己的胳膊碰到⾝旁的凉子,“在事出紧急或别无他法的情况下采用暴力与体罚行为,也是教师教育生学的手段之一,是能够认可的。例如,当体罚对象的行为威胁到自⾝或其他生学的生命全安,必须立即制止时,或者在教师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并作出正当防卫时。”
井上康夫滔滔不绝地阐述起来,冈野瞪大了眼睛,尾崎老师则已然无法掩蔵脸上的笑意。
“可是,刚才⾼木老师的行为不属于这种情况。藤野既不想伤害自己也不想伤害他人,更别说伤害⾼木老师了。即使她有些情绪

动,也只是在发表自己的意见罢了。无论她的意见多么不中听,⾼木老师也绝不该动用暴力来制止。”
一刀两断,⼲净利落。
“刚才我着到情绪失控的⾼木老师意图再次殴打藤野,便上前抓住了老师的胳膊,极力阻止她的暴力行为。⾼木老师的肩膀或手臂可能会因此受伤,可这毕竟是我在别无他法的紧急情况下作出的反应。校长,您能够认同这样的解释吗?”
代理校长冈野尚未作出回答,便有敲门声传来,藤野邦子的脸从门口探了进来。两位教师立刻站起⾝。凉子注意到,有极短的一瞬间,冈野的脸上现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。或许他觉得,只要能从井上康夫的诘问中脫⾝,宁可马上与受体罚生学的家长见面。
“井上,”凉子小声问道,“你就是为了确认这个,才特意跟来的吗?”
井上康夫毫不含糊地回答:“对我而言这很重要。况且作为副班长,我负有事后向旧二年级一班的同学汇报处理结果的责任。”
到底哪一方面更重要,谁也弄不明⽩。不过,井上康夫就是这样的人,凡事只要道理上说不通就觉得别扭。他不喜


情用事,十分看重自己的责任和义务。知道对方有过错或不能自圆其说,他便绝不肯轻易放过,哪怕这个“对方”⾝为校长。
“我是藤野凉子的⺟亲。”邦子站在门边,恭敬地鞠躬行礼。她出了不少汗,估计是从事务所里急匆匆赶来的。
“请进,请进。”
邦子却拦住了催促她进门的代理校长冈野。
“对不起,老师。请让我先和女儿说几句话。”
“这个嘛,可是…
“只要五分钟,三分钟也行。就在外面走廊上说。拜托了。”
冈野像是受过特别训练似的——其实是每天早晨起

后在盥洗室里练习的结果一一深深鞠了一个躬,头快要碰到膝盖了。他看了看邦子和凉子,小声答应道:“既然这样,那就请便吧。”
凉子飞快地朝⺟亲走去。看到⺟亲后,凉子鼻子一酸,马上要哭出来,但她咬紧牙关強忍住了。
将凉子带到走廊上,关上门后,邦子说:“你说了吗?”
“嗯,说了。”
“怎么样?大伙同意吗?”
“不知道。”凉子摇了头摇,紧紧咬住的嘴

颤抖起来,“还没有听取大家的意见,⾼木老师就发了火…”
凉子说自己挨了⾼木老师的耳光。邦子的眼底冒出了火。
“哦。打的是哪边的脸?”
“这边。”凉子将脸凑了上去,⺟亲用手指轻轻摸抚了一下。
“嘴巴里好像裂开了。”
“给我看看…嗯,真的裂开了。还真下得了手啊。”邦子从齿

中挤出声音,“你是按照跟爸爸妈妈商量好的那样说的吧?”
“嗯。”
“没有得罪⾼木老师吧?”
“没有。她没头没脑地拦着我,我很生气。”
“你没有动手打她吧?”
“没有。”凉子注视着⺟亲,“只是在她用力拖我时回推了她几把。”
“别的地方没有受伤吧?”
凉子露出膝盖,那里有一点擦伤,尾崎老师已经帮忙消了毒。
“是拉扯的时候擦伤的吧?”
“嗯。”
邦子从鼻子里

出灼热的气息:“怎么说?”
“什么怎么说?”
“你还打算⼲下去吗?”
凉子屏住了呼

。
今天的行动都是和⽗⺟一起反复探讨、反复演练过的,她早就作好了心理准备。所以事到如今也不用多说什么了。
“一定要⼲下去。我的决心毫无改变。”
‘“哦。”邦子又重重

出一股鼻息,“明⽩了。既然这样…”
她那细长的手指“嘎嘣嘎嘣”直响——其实并没有发出声音,只是带有这样的气势罢了。
“剩下的事,就

给妈妈吧。”
“既然这样,那么…”仓田真理子看了看聚集一堂的三张脸,吐了吐⾆头,“该怎么办呢,小凉?”
第一学期的结业式已经结束,同学们早已纷纷离去,只有他们几个人留在了三年级一班空


的教室里。
明天就要放暑假了。外头晴空万里,分散在校园各处的运动社团的成员个个都晒得黝黑。
強烈的

光照

在排列整齐的课桌上。背靠窗户坐着的野田健一完全成了一幅剪影,

本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。
没关系,反正大家的表情都差不多:涩羞、尴尬、不安。
凉子、真理子、向坂行夫和健一。应凉子的呼吁前来的同学只有三个,加上凉子也只有四个。
在二十⽇商量毕业创作主题的会场里,凉子表现得既勇猛又

昂。直到那天晚上她才回归现实,开始冷静地开列人员清单。指望得上的朋友和伙伴,还有可能参与其中的同学,凉子——写下了他们的名字。
首先是古野章子和井上康夫。章子是她的好友,井上康夫是去年二年级一班的副班长,而且自己和⾼木老师发生冲突时,他也表现得非常可靠。从当时的言行来看,他自然是站在凉子一边的。
然后就是别的班级的班长和副班长、生学会会长和副会长。剑道社的伙伴,也有一些非常关注柏木卓也事件的人,招呼一声也许会欣然参加吧。
因此,在取得各班班主任的同意后,凉子贴出了呼吁大家参加这次调查活动的手写广告,还做起了一对一的游说工作。
然而,列在清单上的同学,竟然没有一个人提得起劲。
最让凉子深受打击的,便是章子的断然拒绝。
“小凉,我理解你的心情。我也觉得学校的做法不可原谅。”章子的语气十分強硬,凉子没有一点

话的余地,“可是我觉得,仅凭我们的力量去调查这样的事件,是不现实的,绝不可能圆満地达成目的。”
“尽力而为罢了。”凉子诉说道。
但章子还是摇了头摇:“什么程度才算是‘尽力’了呢?我不知道,小凉你知道吗?”
凉子也只能摸索,不可能有清楚的认知。但她觉得摸索本⾝也相当有意义。
“这很危险。我可不想跟这种事情沾边。老实说,我也没有这个时间。我想做的事情很多,都是为了准备中考而忍着不做呢。”
是写剧本之类的吧。
“小凉,我劝你别⼲了。作为好朋友我求你了。怎么,不行吗?现在已经撤不出来了吗?”
“不是这么回事。”凉子说。章子露出了委屈的神情。
“对不起。”双方相互道歉道。
“对于柏木,我也觉得

遗憾的,真的。我不会忘了他。”
对了,柏木评论过⾼年级生学胡改编的契科夫的话剧,还向深有同

的章子搭话…
“这是两回事。我还想什么时候把柏木写进剧本呢。”
让他成为话剧中的人物。
章子将一只手按在

口:“我有志于剧本创作,觉得用这种方式排遣心中的郁闷才最合适。”
就是不想在现实中面对吧?凉子话到嘴边,又咽了下去。
“即使如此,我还是小凉的好朋友,这一点不会改变吧?”
不会改变吗?这种确认本⾝便意味着否定。聪明的章子自然知道这一点,她是想用这样的话来代替“再见”吧。再见,藤野凉子,我已经跟不上现在的你了。良友离去,意兴萧然。
第二个是井上康夫。他的回答倒直截了当:“没这种闲工夫,也没趣兴。”
“可上次你不是

支持我的吗?”
面对不假思索就

上来的凉子,他的银边眼镜寒光一闪:“我并不是帮你。只是因为⾼木老师失去了理智,我得出面阻止罢了。”
“可是…”
“藤野同学,你要申请推荐⼊学的吧?”他说起中考的话题,“我们对各自的成绩心知肚明,就不必谦虚了。你我都是能轻松达到推荐要求的人,但如果我们参加升学试考,应该能进⼊更好的⾼中,所以学校不太愿意给我们推荐名额。还是别太依赖推荐⼊学为好。”
“我也没说不复习啊。”
“可事实上,复习和调查难以两全。”
“调查只在暑假里进行,拖拖拉拉也搞不出什么名堂,所以我们会设定一个期限,最晚也不拖到暑假之后。”
“对考生而言,暑假可是十分宝贵的时间。”
“知道啊。”
“我不认为你们能够严守这个期限。”
“肯定会严格遵守,并在期限內取得成果。”
“藤野同学,”井上康夫郑重地喊了一声,摘下银边眼镜,这张不戴眼镜的脸看上去更加冷酷无情,“一意孤行可不像是你的风格。毕业创作的文集我会负责汇总,至于别的,那就恕难奉陪了。”
就这样,谈判破裂了。
其他人也都差不多,不是说没有时间,就是准备复习忙不过来,“藤野你别⼲了”“你以后会后悔的”,如此种种。
结果,第一次碰头会只来了最

悉的几位朋友。
真理子、行夫和健一即使嘴上不说,心里也都十分明⽩:凉子相当失望,靠他们三个是没什么用的。他们因此士气低落。
而事实上,凉子內心的沮丧远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深重得多。
他们并非毫无能力,可仍不具备能与凉子比肩的决断力。真理子是不论凉子说什么都会赞成,向坂行夫也差不多。野田健一也许是觉得在上次野田家发生——或者说差一点就要发生的事件上欠了凉子的人情,为了偿还这份人情才来参加的吧。所以这三个人无论如何都会紧随凉子,反而难以形成战斗力。
古野章子说得一点不错,这种尝试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。一个人考虑计划时明明如此情绪⾼涨,将自己想象成正义的化⾝,可现在,凉子开始为这样的自己

到可悲了。
就是不想在现实中面对吧?曾经在心底如此蔑视章子的凉子,或许远没有章子成

,

本不了解现实的严酷。
“打起精神来啊,小凉。”真理子劲使拍了拍凉子的后背,“我们都是你的死

,会跟你一起拼命的。”
凉子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,可就是开不了口。向坂行夫低着头,野田健一则依然维持着剪影的模样,一动不动。
“我说小凉…”就连真理子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弱了。
就在此时,随着“哗啦啦”的声响,教室的移门被拉开,随即又响起一个与此时的氛围极不相称的

嗓门:“哦,这儿集合呐。”
来人是北尾老师。他是三年级四班的班主任,也是篮球社的顾问。他刚刚应该在指导生学练习,因此⾝穿运动套装,脚蹬运动鞋,脖子上还挂着个⻩⾊的哨子。
“藤野,现在报名参加你的调查活动还来得及吗?”北尾老师朗声说着,晒得黝黑的脸上绽出灿烂的笑容。他朝边上移开一步,将原本蔵在⾝后的生学拖了出来。“我给你带来了一名志愿者。”
“啊呀。”真理子傻傻地发出了一声惊呼。
北尾老师一把推出来的是胜木惠子,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。
这是个在凉子这届生学中出了名的不良少女。迟到、旷课数不胜数,经常因化妆、烫发受到批评,还曾在深夜徘徊于灯红酒绿的场所,并因此接受过察警的管教。有关她的传闻更是不计其数。
她下⾝穿着一条几乎拖地的长裙,上⾝是一件很短的衬衫,短到几乎露出肚脐,领口处开解两颗纽扣,可以看到里面佩戴的银项链。她腿两

叉,故意将脸扭向一边,一脸怄气的神情。
“喂,胜木,快过来。”
惠子不耐烦地甩开北尾老师的手,向前走了几步。裙子真的拖到了地板上。
“是胜木同学吗?”
北尾老师朝站起⾝来的凉子笑了笑:“是啊,她想参加。也许她只会添

,不过还是希望能尊重她的心愿。”
“谁说我要参加了!”惠子扯开嗓门说道,似乎要立刻扑向北尾老师似的。北尾老师笑着躲闪了一下。
“别不好意思啊。你在我面前不是滔滔不绝了很久吗?那股劲儿跑哪儿去了?”受到惠子的影响,北尾老师的语调也变得随意起来。
“你看看他们的表情,分明是在讨厌我嘛。”
惠子不耐烦地朝凉子他们的方向挥了挥手臂。真理子往后缩了缩⾝子,好像真被她揍到了似的。野田和向坂这两位男生也像冻僵了似的呆立在原地。
“你是

讨厌的。藤野,她这样加⼊你们会不会很⿇烦啊?”
北尾老师真是豁达过头了。凉子

本无法回答。
“反正你也一直是添⿇烦的主,而且是明知故犯,对吧?所以今天再给藤野添点⿇烦,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?”
被添⿇烦的一方可不会这么想。
北尾老师勾住极不情愿的胜木惠子,将她拉向自己⾝边。
“藤野,这家伙是旧二年级四班的代表。”
“啊。”凉子想起来了,惠子确实是二年级四班的生学,而北尾老师在他们读二年级时,也正是四班的班主任。而大出俊次就是这个班级的。
“胜木和大出还好过一阵呢。”北尾老师用他的大嗓门继续说,“作为大出俊次的女朋友,这家伙很为他打抱不平。所以我臭骂了她一顿,叫她别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嘀咕了,正儿八经地把想法告诉藤野不就行了?是这样吧,胜木?”
北尾老师并没有嘲笑她,虽然语气略带调侃,但听得出,他的态度极其认真。
“怎么样?能够收下胜木吗?我也为她求个情。”
说着,北尾老师端正势姿,朝凉子鞠了一躬。凉子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办了,她几乎能听到自己的脑子空转的声音。
“我说…只有胜木一个人?”向坂行夫用平稳的声音问道。他此刻还在课桌旁站着。
“嗯,是啊。”
“那么,胜木的同伙,不,她的朋友们没事吗?没事的意思是说,那个…”
“不会来瞎掺和的。”北尾老师故意用小混混惯用的卷⾆音说道,“到了三年级,胜木已经被以前混在一起的同伙甩掉了。”
“胡说!”惠子⾼声议抗,“谁给甩了啊!”
北尾老师笑了:“哦,是吗?那对不起啊。这家伙已经跟不良团伙脫离了关系,现在正独来独往,清⾼得很呢。”
“北尾老师平时是这个样子的吗?”真理子在凉子的耳边嘀咕。
“跟平时不太一样。”
凉子心想,在将胜木惠子当作问题生学面对时,北尾老师或许会露出另一张面孔。不过现在他似乎很开心。
“那时是各自去向不同吧。大出的事估计也是原因之一,对此她多少有点自己的想法。所以,如今的她跟藤野、仓田你们以前

知并觉得讨厌的胜木惠子不太一样了。”
被人当面这样数落,虽然有点气鼓鼓的,但毕竟没有发飆,也没有逃跑,如此老实的胜木惠子确实令人惊讶。
“怎么样?能将就着用吗?如果她派不上一点用场,还要拖大家的后腿的话,就跟我说一声。不管什么时候,我都负责回收。”
惠子脸红了:“我是垃圾吗?”
“是啊,曾经是垃圾吧。”
“北尾老师。”野田健一上前一步。
“嗯?哦,是你啊。”看着野田健一时,北尾老师眯起的眼睛稍稍睁大了一点。
“嗯,是我。发现柏木的就是我。”
“是啊。”北尾老师抿紧了嘴

,“当时一定很难受吧,所以你会来帮助藤野,对吧?”
健一点了点头:“可是,老师,我们还不知道能不能和藤野一起组成团队。就靠我们这么几个人,恐怕成不了藤野理想中的团队。”
凉子心里“咯噔”了一下,差点冒出冷汗。此时此刻

本没必要说这样的话嘛。这家伙老实过头了。
“哦。”北尾老师看着凉子,凉子避开了他的视线。自开始上学以来,凉子从未避开过老师的视线。
“那又怎么样?”北尾老师催健一说下去。
“我想,虽然不知能否与胜木成为同伴,但如果胜木对大出的事情有很多想法,不妨说来听听。这也是调査所需要的,对吧,藤野?”
凉子愣愣地看着野田健一的脸,表情又像生气,又像

谢。
“是、是啊。”比起健一,凉子的声音倒显得更傻。
“是这样啊。好吧,反正今天就把胜木

给你们了。我就在外边,有事招呼一声。”说完推了一把惠子,“哗啦啦”地拉上移门,北尾老师的⾝影就消失了。
尴尬的沉默降临。
惠子和凉子两人维持着先前的势姿和距离。到底该怎样打破沉闷,凉子可是一点头绪也没有。
物以类聚,人以群分,哪个学校都是这样。可即使不良生学总会聚在一起,也不会仅仅形成一个团伙。在凉子的年级里,大出他们自然是坏到极点的一伙,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坏男生组成的团伙。
女生的情况也一样。如“群雄割据”一般,总会有几伙人在学校里招摇过市。不过和总在学校里闹腾的男生不同,城东三中的女生不良团伙一般会在校外寻找剌

。
凉子的⺟亲邦子曾经说过,这是一种区域

的风气。住在平民区的女孩比较早

,往往会将目光投向比自己年龄大的男人。
她们的越轨行为一般倾向于徘徊深夜街头、短期离家出走,以及不正当的异


往,其中包括援助

际等几近卖舂的勾当。
凉子这届生学中,女生间常见的

损欺凌或孤立某人的行为往往不是源自无视校规制度的问题女生,而是零星发生在普通生学之间。谁也无法摆脫这样的环境,比如一年级时,真理子就曾不幸成为受排斥的对象,对此凉子也不能完全置⾝事外。所幸这一状况并未恶化。
不过,早就不是“普通女生”的胜木惠子不属于此类。
说来像是在讽刺,但事实就是如此。因此在凉子眼中,惠子她们这种有着明显越轨行为的团伙与自己毫不相⼲,好比不同种类的鱼儿生活在不同的⽔域。
因此,即使北尾老师说“以前尽给人添⿇烦”,凉子也没有

到过多少⿇烦,反正也没什么

集。要说有关系,也有那么一点。如果她们闹得太过分,学校的声誉会受损,自己也会间接地受到负面影响。还有,如果她们的妆化得太浓,教室里的气味会很难闻。
“藤野,”胜木惠子喊道,腿两

叉站立,肩膀左⾼右低,一副吊儿郞当的模样,“就这么几个人,没想到你朋友这么少。”
她虽然站相糟糕,但脸上并没有恶意的嘲笑,眼里也不见蔑视的目光。凉子认为她只是觉得不可思议罢了。
以前凉子见过很多次惠子浓妆

抹过的脸,今天倒是比较接近本⾊。也许是被北尾老师教训过了吧:把脸洗⼲净了再来!
眉⽑没有了,是剃掉的;眼睛比较小,单眼⽪;鼻梁笔

,

好看;嘴

很薄;脸部轮廓分明,正是真理子向往的精致小脸;发型是较随意的短发,发尖好像烫过;脖子往下呈现出漂亮的曲线。
真理子抓住了凉子的胳膊,凉子轻轻摸抚她的手背,仰视惠子道:“是啊,我自己也

到惊讶啊。”
她也为自己竟会这么回答而

到惊讶。
惠子抿嘴一笑,向前跨上三大步,就近拉出一把椅子,

起拖地长裙,坐了下来。随即她理所当然似的跷起了二郞腿,脚上的鞋子总是不好好穿,后跟处已经踩瘪了。
“听北尾说,你不去教育委员会投诉⾼木,以此作为

换条件才使学校同意你搞‘调査活动’,是这样的吧?”
成功谈成这桩

易要多亏凉子的⺟亲邦子,大致情况确实如惠子所说的那样。凉子看着惠子的眼睛‘点了点头:“嗯,是啊。”
惠子接了一句:“够

的。”话虽凶狠,听上去倒并无责难之意,“⾼木那一巴掌,代价可真⾼。”
“我很痛的。这么⼲才能扯平嘛。”
仔细端详了一会凉子的脸,惠子显出稍稍有些

气的神情。
“让我到这里来,完全是北尾的自作主张。自说自话一大通,都是些老爷子的唠叨,无聊。”
这自然不是生学谈论老师时该说的话,太没礼貌了,但也没什么恶意或敌意,就像酒吧老板娘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谈论老主顾似的。凉子觉得这番比喻

到位的。
“你很担心大出吗?”野田健一一本正经地问道。他此刻已经坐回椅子上,规规矩矩地将手放在膝盖上,就像在参加面试似的,而且不是野田健一面试胜木惠子,而是正相反。无论摆出怎样的态度,也总是惠子显得更有气派。
真好笑。凉子在心底偷笑了一番。
“你叫野田吧?”
“是的。”健一一板一眼地回答。
惠子撅起下巴:“听说你发现柏木卓也的时候吓得都尿

子了,真的吗?”
健一的脸上连“一本正经”的表情也消失了,只剩一片空⽩。
惠子眉飞⾊舞地笑了起来:“那时大家都在传,说保健老师尾崎跑到天秤座大道去给你买內

呢。”
“⼲吗呢?”真理子愤愤不平地

话道,“欺负野田有什么意思嘛。”
“没欺负啊,只是问一下而已。尿了,还是没尿?”
凉子一把抓住正要站起⾝的真理子的胳膊。此时,健一开口了。
“差一点要尿,但没真的尿。”他面对惠子说着,

直了⾝板。
惠子脸上的笑容凝固了。
“我很害怕。柏木的眼睛是睁开的,好像正看着我。”
教室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。
健一继续缓缓地说:“乍一看并不觉得他已经死了,可他的眼睛是冻住的,眼⽪也是,闭不上眼睛,非常可怕。那么可怕的情景,我还是头一次看到。”
凉子吃惊地看着他。
他依然平静地说道:“可是,我现在已经不去想他了。”
凉子心中一惊。她担心健一会说出这样的话:因为在那以后,我遇到了更可怕的情景。我自己差点做出比这个还要可怕的事。
还好这只是杞人忧天。健一轻轻地点了点头,只说了一句:“现在回想起来,也不觉得那么可怕了。”
凉子望着胜木惠子。惠子低下头,将视线落在裙摆上。头发在面前垂下,整张脸只看得到一个鼻尖。
“不是俊次⼲的。他不会做这种事。”她低声说道。
“听说你跟他好过,真的吗?”真理子直截了当地问道。
惠子扬起脸,看着真理子点了点头:“去年圣诞节前分手了。”
“为什么要分手呢?吵架了吗?”
向坂行夫看不下去了,他轻轻捅了捅真理子的后背,真理子却连头也不回。
“大出会真心和女孩子

往吗?他可不像是这种人。”
惠子抬起右边的嘴角笑了笑。谁这样笑都不会好看,特别是初三生学。惠子却似乎对此很拿手。“这么说,你知道好多种人?”
“知道啊。”真理子天真地说道,没有撒谎也没有逞強,她真是那么想的,“学校里不就有各种各样的人吗?”
“不是这个意思啊。”惠子咕浓道。向坂行夫不知为何笑出了声,这次真理子有了反应,回头看了看他。“向坂你笑什么?”
“对不起,对不起。”
凉子也笑了。只有健一仍保持着严肃的表情。
“行了。我跟俊次

往也罢分手也罢,没什么关系的。”
“有关系啊。”真理子仍不肯抛开这个话题,“你想参加我们的活动,不就是因为你还喜

着大出吗?”
惠子愣了一下,随即笑出了声,还伸出双脚连连跺着地板,显得得开心极了:“啊,真受不了。你太幽默了。”
“是吗?”真理子歪着脑袋问道。
“是北尾老师叫你来的吧?”凉子大胆地问,“刚才的话好像是这个意思。你能告诉我们实真情况吗?”
惠子继续笑着,将⾝体靠在椅背上看着凉子:“你真以为北尾会这么做?”
“有可能啊。”
“北尾会让我这个差生去帮一个人见人

的优等生?”
“由于这次的事情,我这只优等生股票也跳了⽔。”凉子轻轻摊开双手,“你刚才不也说过吗?没找到几个人。大家都反对我,都不来帮我。”
围着凉子的三个人全都垂下了头。
惠子说:“估计不是反对,是赞成却不肯参加,因为⿇烦。”
“哎?”健一发出小声的惊呼。
“大家都想明哲保⾝,不愿意被学校盯上嘛。”惠子说得很⼲脆。她抬手往上持了持头发,坠在耳垂上的一只耳环闪烁了一下。“其实我也有自己的打算。这只是北尾与我的一个

换条件,他好歹算我的班主任。我呢,不打算进⾼中。”
“不升学吗?”向坂行夫冒冒失失地⾼声问,“那做什么呢?”
“做什么都行。美容师、美甲师什么的,都行。”说着,惠子摇摆着手指,将指甲亮给大家看,“我家傻老妈发火了,说不上⾼中就成不了正经人。早知道她蠢得很,没想到竟蠢成这样。我现在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嘛。”惠子的语气就像在谈论天气,“就算能进⾼中,也不会是什么正经学校,进去只会变得更傻,而且会毕不了业。”
“真现实。”向坂行夫表示佩服。
“可你的朋友们不都要上⾼中吗?”
惠子的脸都扭歪了,真理子的问题似乎戳到了她的痛处。
“所以说,⿇烦嘛。”
凉子隐约察觉,和惠子混在一起的不良女生们应该会进⼊被惠子说成“不正经”的⾼中。即使在初中时掉了队,也还是会想读髙中,就算明知读了也会中途退学。这到底是为什么呢?
就因为大家都是如此吗?凉子只能想到这个答案。
“你是因为这个跟伙伴们闹翻的吗?”向坂行夫口无遮拦地问道,被惠子狠狠地瞪了一眼,便马上缩紧了脖子,“对不起。”
惠子瞪了行夫一会儿,哼了一声,又背过脸去:“就是那么回事吧。”
“哦,你被她们赶出来了。”真理子毫不知趣地说。没等惠子作出反应,她补充道:“其实你的选择一点没错。既然上⾼中也没什么意思,那就不如不上。我也想过自己不升学也

好的。”
“真的吗?”行夫大吃一惊,“我可不知道。”
“我们家里商量过,我成绩不好,不如初中毕业后就去工作。爸爸妈妈同意了,可爷爷


哭哭啼啼的,说那样太没面子了。”
惠子脸上的怒容消失了。她好像对此很

趣兴,探出⾝子问道:“那结果怎样?还是要上⾼中吗?”
“嗯。”真理子点了点头,刚才她一直蔵在凉子的

影里,现在却将椅子往前挪了挪,靠近惠子,“能进公立学校那就去,要是只能进私立,可能就不读了。所以考公立落榜的话就不上⾼中了。”真理子的语气毫无

茫,就像在说一件铁板钉钉的事。
“那么仓田,你做什么呢?”
“什么做什么?”
“将来啊,不上别的学校了吗?”
真理子笑道:“不知道。先在我爸妈工作的地方打打零工吧。”
真理子向凉子说明,⽗⺟工作的地方是一间加工盒饭的工厂,现在正在招收⽩天的零工。
惠子诧异地眯起眼睛:“现在可以打零工,可以后就⿇烦了。”
“是吗?”
“一定要找一份像样的工作。”
凉子发现向坂行夫正在眨眼睛。自己现在大概也是这副模样吧。
“我那个傻老妈一直是⼲酒吧的。”惠子说,“就连这个也⼲不好,还被男人骗走了钱。老大不小的,真丢人。”
惠子的口气很恶毒,凉子却从中听出了惠子的主张:我才不会像她那样呢。
“⼲酒吧,⼲得好也不错。不过得看人,像我老妈那样,年轻的时候还好一点,成了大妈就不行了,可问题是她没啥自觉。”
自己受苦受累,就是希望惠子能走上正路。惠子应该进⾼中,最好能上大学。⺟亲时哭时骂,没完没了。
“看到我的成绩还要说这样的话,不是蠢到家了吗?”
“所以,北尾老师他…”健一不失时机地将扯到老远的话题拉了回来。
“哦,是啊。北尾懂我的意思,说我读三流⾼中只会更加堕落,还不如找份工作或读专科学校来得好。”惠子胡

挠了挠时髦的短发,“他说他会帮我说服我老妈,所以我才听了他的命令。”
总算有点眉目了。“这就是要你帮助藤野凉子的

换条件?”
“就是这么回事。”惠子哼了哼鼻子,像模像样地模仿起北尾老师的声音来,“‘初中三年,你至少得⼲一件正经事。’”
我要做的是正经事?凉子的心绪不由得晃

了一下。
“再说我也觉得,就现在这样,俊次也太冤了。”
凉子抬头看着惠子。她一直称大出为“俊次”难道胜木对大出俊次没有别的称呼吗?
“胜木,”真理子认真地说,“你真了不起。”
大家愣了一愣,惠子突然大笑起来,凉子、行夫和健一也踉着笑了起来,只有真理子一人一头雾⽔,惶恐不安地看着大家。
“怎么了?为什么笑?我说了什么可笑的话了吗?”
“没有,没有。”行夫安

她,“真理子你也很了不起。”
“那就不要笑了嘛。”
可大家还是刹不住车,又继续笑了一会儿。
“胜木,你这样会不会遭到以前那些朋友的排挤呢?”最早恢复常态的健一提出了一个很现实的疑问,“你跟优等生藤野凉子在一起,会不会被她们当成叛徒?”
惠子耸耸骨

的肩膀:“无所谓。她们已经不拿我当回事了。”
“北尾老师也会帮你的。”真理子说。
“老师都靠不住。仓田,你还是不要抱这种希望,因为学校最终是不会为我们考虑的。”
一针见⾎。凉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。
“我以前的那些朋友,现在満脑子都想上⾼中,今后也不会再惹是生非了。她们都是胆小鬼,就算她们不捣

,三中的名声也都已经坏到家了,如果再闯出什么祸来,恐怕就要被察警盯上了。”
“她们为什么这么想上⾼中呢?”真理子依然对此耿耿于怀,“跟胜木和我一样看待⾼中,不也很好吗?”
“仓田,你真是个笨蛋!”
言语

暴,却并无辱骂之意。
“你不知道吗?女⾼中生总是被世人宠着,好多东西都可以不花钱玩。那些家伙一定要成为女⾼中生,因为能占便宜呗。”惠子撅起嘴,尖刻地说。
凉子他们虽然对此多少有几分了解,但总觉得跟自己没关系,现在却被惠子用“能占便宜”一语道破。
“不用管我了。”惠子语速很快,似乎有些心急,“重点是你们要怎么做,不是吗?我能帮上什么忙?”
大家一下子回答不上来。
“我先说在前头,俊次

本没把柏木卓也放在眼里。”惠子说,“是在理科准备室吗?就是他们打架的地方。”
“嗯。柏木就是从那时起不来上学的。”
“从那以后俊次就不提起他了,只说过‘那家伙是个怪人’‘是他主动来找碴儿的’,仅此而已。”
在大出俊次眼里,柏木卓也是个“怪人”
“我也不认识柏木卓也。他肯定不是俊次的跟班。如果是,我不可能不认识。”
“原来你跟大出已经

到那种程度了。”
突然发话的野田健一声音毫无底气。惠子似乎很生气,朝他狠狠瞪了一眼。
“是啊。怎么了?不行吗?”
健一吓得不知如何是好,代他回答的是真理子。
“所以问你为什么要分手嘛。”
真是天真得没边了。惠子露出极不耐烦的神情。
“仓田,你真像个刨

问底的记者。”
真理子笑道:“对不起。”
“你跟向坂,我们都叫你们‘肥猪夫妇’。”
这句话倒是真的有点恶毒了,即便是迟钝的真理子也能

觉到,她的脸马上变得灰暗起来。
“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。”行夫说,听来不像是在说明,倒像在争辩。
“跟别的女人黏糊上了。我讨厌这个,就向他提出分手了。”
凉子他们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,惠子是在诉说自己跟大出俊次分手的理由。他们不知该如何过评,只能保持沉默。
“藤野,”还是惠子先开了口,“你是个聪明人,怎么做出这种糊涂事呢?”
凉子不由得端正坐姿:“什么糊涂事?”
“你说要调查这起事件,可你有这样的资格吗?”
“我作为三中的生学…”
“我也是三中的生学,不只是你有这样的特权。”
凉子找寻着反驳的话语,可没有找到。她做梦都不会想到,自己竟败在了胜木惠子的手里。
“小凉…”
“仓田你闭嘴。”
劈头挨了这一句,真理子真的闭嘴了。
“这话我跟北尾说过。结果他回答:‘你自己去和藤野讲。’”
惠子坐在椅子上摇晃起⾝体,仿佛要挣破一个看不见的硬壳。凝结成块的话语堵在她喉咙口,她要一吐为快。
“这次的调査,是不是需要相应的‘调査资格’呢?”
不知为什么,惠子在朝行夫发问,行夫点了点头。
“能授予这个资格的人,只有俊次一个,不是吗?”
只有大出俊次一个人。
“到目前为止,谁都不愿听俊次的说法。大家早就将他定

为坏蛋了。不错,他是个坏蛋,不是个好人。我也这么想。可他并没有杀死柏木卓也。”
惠子一发不可收拾,话语中带着先前北尾老师用过的卷⾆音。
“藤野,要调查这起事件,首先应该去听听俊次的说法,不是吗?对他不闻不问,只顾自己调查,这还有意义吗?他如果不说‘帮我调查一下’之类的话,那谁都没有调査的权利。我们又不是察警。”说完,惠子停了下来。她有点接不上气。
“我觉得无论藤野说什么,大出都不会听。”健一嘟嚷道。凉子无法回头去看他。她正低头沉思着。
“不一定。不试一下怎么知道?并且,只在跟俊次无关的方面瞎捣鼓,肯定是毫无意义的。”
惠子说得很对。要面对现实,自然必须面对大出俊次。
“我不认为必须从大出那里取得调查资格。”凉子抬起头,对胜木惠子说,“但跟他

谈是有必要的,也必须听听他的说法。”
最开始的步骤被凉子遗漏了。
“害怕了吧?”惠子笑道,“你们都怕他吧?”
“是有点害怕,因为觉得他不讲情理。”
“别怕。他不会拿你怎样的,你老爸是察警嘛。”
“要去找他的话,我们也一起去。”向坂行夫说道。
可惠子笑了:“不行不行,你们这些胆小鬼去了,反倒会把事情弄糟的。”
“那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?”凉子问。
惠子直盯着凉子的眼睛,说道:“藤野,你真打算跟我一起走在大街上?”
凉子接受了她的挑战:“只要你觉得无所谓,我也无所谓。”
惠子眨了一下眼睛,哼了一声。
“我也去。”真理子说,“可是小凉,光是女孩子去的话…”
“没关系的。”
惠子说得没错。大出俊次要是看到了健一和行夫,就不会说真话了吧。
接着,真理子说了句异想天开的话:“我们找个保镖吧?”
“啊?”
凉子和惠子同时发出惊呼。
“你没病吧?”
“就算大出不会怎么样,他老爸不是脾气很大吗?连电视台的人都挨了他的揍。所以得请保镖。”真理子继续说,“让保镖在一旁守着,有危险就出手相救,没危险就什么也不⼲。这样不就行了?”
“仓田,你有这样的人选吗?”惠子半开玩笑半作弄似的问道。
谁知真理子两眼放光,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:“嗯,有啊。”
藤野凉子与胜木惠子肩并肩走在烈⽇暴晒下的大道上,仓田真理子落后一步左右跟在她们⾝后。
因火灾失去居所的大出俊次和他的⽗⺟,现在临时居住在车站后方的周租公寓里。具体地址和电话号码,北尾老师已经告诉她们了。
由于正值暑假,在今天这样的工作⽇里,车站前依然十分热闹。带着小孩一起逛街的大人、成双成对的年轻男女、成群结队的生学;扛着风俗店招牌的⽪条客站在街角客拉,小额款贷公司的女职员在派送纸巾。三个女初中生正穿行于如此喧闹嘈杂的闹市中。
“他真的愿意和我们见面吗?”真理子一边笨拙地避开

面而来的行人,一边望着惠子的后背问道。
“你真啰唆。没问题的。”惠子没好气地答道,“他只是有些吃惊,说了句,‘找我有什么事吗?’”
三人都穿着夏季校服。惠子曾嚷嚷着要穿便服,可凉子坚持说这是去办“公事”,不能穿便服。惠子说校服已经穿得走了样,至少要把裙子截短一点。
惠子为此发了不少牢

。而今天来到集合地点一看,发现她穿的裙子整整短了十公分——不,差不多八公分吧。
“电话里看不见表情,”真理子担心地说,“也许他不是在吃惊,而是在生气吧?”
“见了面就知道了。”惠子说着,快速地回头望了一眼。她并没有看真理子,而是将视线投向了更远的地方。“就算俊次生气了,也用不着害怕。你不是带‘保镖’来了吗?”
惠子回头望的正是那位“保镖”
“保镖”正跟在她们⾝后,距离她们既不近也不远。他没穿校服,⾝着⽩⾊丁恤和棉布

子,脚穿一双看上去既厚又重的运动鞋。
他不算大个子,个头只比凉子略⾼一点,并不给人十分強悍的印象。他长相平平,没什么特征,剃了个平头,肌⾁发达又被太

晒得黑黑的。要是在学校里跟他擦肩而过,只会觉得他是哪个运动社团的同学,也不会特别留意。
二年级时是三班,到了三年级还是三班,他的成绩应该处于中等偏下,从这方面而言,是个不引人注目的生学。
但是,经真理子一介绍,凉子和惠子都发现自己认识这个人。
并非和他有过什么来往,只是听说过有关他的传闻。大家⾝处同一年级,自然见过面,只是没有机会亲近罢了。而真理子介绍的这位“保镖”在学校里近乎“透明人”因为除了学校规定必须在校的时间,他几乎不待在校园里。
不过还在一年级的时候,大家就知道他——山崎晋吾,是一名不同寻常的生学。
他是一名空手道武术家。
初三时已是职业空手道初段的他,被称作“武术家”似乎没什么不妥。他家祖祖辈辈都是开空手道武馆的。现在,他祖⽗是总教头,⽗亲是教头,哥哥是代理教头。
城东三中没有空手道社团,因此山崎晋吾不参加社团活动,一放学就径直回家,每天都在家中的武馆苦练功夫。
他相当沉默寡言,跟桥田佑太郞有得一拼。他一心朝着空手道武术家的方向发展,学校生活只是“应付一下”罢了。他在学校里没什么好友,不过也不招人讨厌或被大家孤立。相反,男生们都对他另眼相看,据说还有不少女生狂热地崇拜着他。
“可不是吗?人家可是真正的武术家。”说起他,真理子就显得十分自豪,好像在说自己似的,“非常非常厉害哦。”
他的绰号叫“终结者”,凉子和惠子都有所了解。
“你怎么会跟‘终结者’混得这么

?”
对真理子跟山崎晋吾的关系,惠子

到很震惊,就连凉子也有点遭到背叛的

觉,此前真理子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山崎晋吾。既然招呼一声就答应来做保镖,这说明两人间的关系非同寻常。
“你一直都对我保密着吧?”凉子的话里带着少许怨气。
“不是,不是,其实我跟他不太

。”
“胡说,不

怎么会叫他来当保镖呢?”
“山崎就是这样的人嘛。”
“所以啊,你怎么这么了解他?”
真理子解释说,山崎晋吾的姐姐在自己⽗⺟工作的那家盒饭工厂当事务员。
“是去年⼊职的。那家工厂每年秋天都要开运动会,还要叫上一家子一块儿参加。”
跟随⽗⺟一起去参加运动会的真理子在那儿遇上了山崎晋吾。
“山崎也出席运动会吗?”
“嗯,不过他只是来为姐姐鼓劲的。”
真理子从⽗⺟和山崎晋吾的姐姐那里听到一件令人吃惊的事。每逢当事务员的姐姐因加班或同事聚餐必须晚归的时候,山崎晋吾就担心姐姐一个人走夜路不全安,一定会去接她。真是个好弟弟。
“我弟弟愣头愣脑的,在学校里

吓人的吧?你倒不如借此机会跟他成为好朋友。”
真理子没有傻到说出“是啊,你弟弟是‘终结者’嘛”之类的话,倒是山崎晋吾的姐姐带着自豪的口吻笑着说:“晋吾在上小就被同学叫作‘终结者’了。”
一旁的山崎晋吾见她们在谈论自己,依然一声不吭,不过眼睛里还能看出表情来,似乎在笑,又似乎很难为情。
“仓田,如果你在学校被人欺负了,或是在上学路上遇到流堪,总之不管遇到什么⿇烦,都跟我弟弟说。他肯定会帮你的。”
据说在这种情况下,如果山崎晋吾不肯拔拳相助的话,回家可得要挨他老爸,也就是教头的揍。
“这就是我们家的家训:见义不为非勇也。”
“我说…”惠子一下找不到合适的话语,愣住了。凉子的想法和惠子相同,也不太好意思说出口。
真理子啊,那只是场面话罢了,你怎么就当真了呢?
不过信以为真的真理子才是对的。这不,她一个电话就把山崎晋吾找来了。
今天在碰头地点见了面,大家不好意思地打了招呼后,凉子忍不住对山崎晋吾说:“山崎,谢谢你。可你真的对我们没有什么疑问吗?如果你不赞成我们的行动,你用不着勉強自己。”
山崎晋吾沉默着,看看凉子、惠子,再看看真理子,摇了头摇。
“你意思是不必考虑这些?”真理子发问后,他点了点头。
“喂,你是哑巴吗?”惠子的语气很冲。
山崎晋吾的表情毫无变化,倒是终于开了口:“不用担心大出。”出人意料的是,他声音很柔和。
“叫人担心的是他老爸。他还打过校长呢。”
“是啊,所以我们很害怕。”真理子真的发起抖来,“但山崎一来,我们就不怕了。”
“如果你打了大出的老爸,可是要进少教所的。”惠子纠

道。
山崎晋吾毫无惧⾊:“我不会先动手的。”
“嗯,”真理子微笑着点头,显得很放心,“胜木,没事的。”
“大出看到山崎,会不会有所戒备呢?”
凉子的担心也被山崎晋吾的一句话打消了:“没什么事的话,我不会露面。”
“你会远远地看着我们吧。”真理子代他解释道,“没事的,小凉。走吧,走吧。”
就这样,几个人走在了去大出俊次临时住所的路上。
他们要去的周租公寓是一幢十层⾼的气派大楼,与一栋密密⿇⿇挂着小饭馆招牌的商住楼相邻,对面是一家游戏中心,周边不是酒吧就是风俗店。
“怎么住到这么差劲的地方来了?”惠子说,“钱不是有的是吗?完全可以租一间大点的房子嘛。”
穿过自动门进⼊大楼的门厅,那里有一间管理室,却看不到管理员的人影,写着联系方式的牌子放在接待窗口的內侧。仅有的一架电梯旁摆放着一盆观叶植物、一套供来客休憩的桌椅和一个⾼脚烟灰缸。这里算不上大堂,只能说是个待客区域吧。
还算方便的是,那里有一台投币电话机。惠子走过去给大出俊次挂了个电话。
“他说他下来。”经过简短的

谈,放好电话听筒后,惠子说道。她不知为什么有些怒气冲冲,嘴巴据成了一字形。
电梯门打开,大出俊次走了出来。
他上⾝一件大红衬衫,下⾝一条名牌短

,脚上拖着沙滩凉鞋。既然穿在大出⾝上,这⾝行头应该价值不菲,可打扮成这样的大出怎么看都像个小流氓。
“怎么,还真的来了?”脸上挂着常见的贼笑。
凉子注意到他衬衫领口处露出一段金项链。什么品味啊?还是初中生就戴着金项链。是大出自己买的吗?要不,是⽗⺟帮他买的?
“听惠子啰唆了一大通,你们好像在学校里闹得够呛啊。”⾝子靠在电梯旁的墙壁上后,大出俊次大模大样地将双手叉在

前,“藤野,听说你还被⾼木扇了个耳光?”
凉子吃了一惊:“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
俊次嘿嘿地笑着,并不回答。“说吧。找我有什么事?”
在这种地方站着说话有点别扭,可除此之外又别无他法。凉子刚开始叙述自己的来历,外头就开过一辆宣传车,⾼音喇叭播得震天响,还不断地在附近来回打转,叫人越发烦躁。
“真烦人。”大出俊次夸张地皱起眉头,斜眼看着凉子和惠子。真理子在他眼里似乎并不存在,“这事儿似乎三两句说不清,还是到我家去说吧。”
惠子用懒洋洋的语气说:“这样行吗?你老爸老妈不骂你?”
大出俊次端正的脸上霎时间露出了恼羞成怒的神情,但或许是因为凉子在场的缘故,怒气很快便消退了。
“老爸老妈都出去了,要⼲的事情多着呢。”他说道,“家里烧成那样,什么都没有了。险保手续很⿇烦,还要同律师商量。”
他的口气和惠子一样懒洋洋的,也没提被烧死的祖⺟。是故意这样,还是真的没放在心上?凉子正思考着,便听到大出对她说:“藤野,你上去吧。”
大出俊次紧盯着凉子,挑衅的意味显而易见,眼底分明透出几分逗乐的神情。
“只要你上去,你说的话我都愿意听。”他怪声怪调的,简直是在作弄人。
“俊次,我们…”
惠子想靠上前去,大出俊次抬了抬下巴阻止了她。
“如果让我跟藤野独处,我就无所不谈。”
独处。说到这个地步,大家都心知肚明。真理子抓住了凉子的胳膊,惠子的脸绷得紧紧的。
“我说,你别太得寸进尺了。”
面对惠子的诘难,俊次只是哼着鼻子笑了笑:“我怎么就得寸进尺了?不是你说的吗?藤野担心我,还为了我跟老师闹翻了。既然如此,让我们两个当事人直接

谈一下,又有什么问题呢?”
惠子的脸⾊都变了:“我可没说过那样的话!”
“没关系的,”凉子摇头摇,“虽然不能说是当事人间的

谈,可提出

谈的确实是我。”
“不对!提出必须和俊次见面的是我。”
“你给我滚一边去!”俊次这一句话就让惠子露出了怯意。
凉子看在眼里,心中不由得暗自叹息。看来真理子的推测是正确的,惠子依然喜

着大出俊次。
“用得着你冲在前面吗?不是早跟你说过,没你的事了吗?”
轻轻推开惠子后,大出俊次厚着脸⽪一把抓住凉子的胳膊。这时,真理子只会在一旁战战兢兢,惠子则踉踉跄跄地撞到了栽种着观叶植物的大花盆。
“等等,别拉我…”凉子挣扎着要甩开大出俊次的手。俊次的脸上満是

笑。他按下电梯的按钮,硬是要把凉子往电梯里拖。羞愤和恐惧让凉子觉得⾝体忽冷忽热的。
“别不好意思嘛,你不是

担心我的吗?”
就在此时,大出俊次突然僵住不动了。惠子和真理子回头望去。凉子的一条胳膊被俊次抓住了,只得用另一只手撑住墙壁,将脖子扭过去。
山崎晋吾出现在门厅⼊口,两臂自然垂落在⾝体两侧,没有摆出攻击的架势,脸上的表情也很稳重,与刚才跟凉子她们说话时没什么两样。他两脚稍稍分开,姿态端正。
这架势好像在哪里见到过。这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?连自动门开合的声音都没听到。
“怎么着?”俊次的声音有点小,无论发生什么,他都只会说这句话,“谁呀,这家伙?”
“山崎,“真理子喊了一声,就算是介绍了吧。
趁着俊次分神的当儿,凉子奋力挣脫他的手臂,离开他的⾝边。被大出抓住的地方漉漉的有点恶心。这说明刚才大出俊次的手上全是冷汗,“要有个见证人。”山崎晋吾的话语简单明了。声音柔和,语调平平。他没有说“我也一起去”,但他的眼睛看着电梯,言下之意已十分明确。
“要什么见证人呀?”
“要的。”山崎晋吾

本没把俊次的议抗当回事。“藤野,去吗?”他问凉子。
凉子“嗯”地应了一声,竟然觉得心情有如凉风拂面般舒畅。不过,她的心脏仍在怦怦作响。
山崎晋吾走上前去,在満脸不⾼兴的俊次的鼻子跟前伸出手臂,重新按了一下电梯开关。等电梯发出刺耳的声响打开门时,他问道:“几楼?”
“算了。”俊次的困惑和恼怒通过空气振动传了过来,连脖子都已经微微发红,“我说,山崎。”俊次的声音很⾼,如同丧家⽝虚张声势的喊叫一般。
山崎晋吾一言不发地看着他。
“—年级时跟楠山单挑赢了的,就是你吧?”
凉子和惠子震惊不已,只有真理子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:“不是打架,是楠山老师想试试山崎的能耐,才比试了一番。我是从他姐姐那里听说的。”
“然后呢?”惠子的问题似乎纯粹出于好奇。
“山崎赢了,是吧?”
山崎晋吾的嘴角边露出一丝微笑,算是对真理子的回应。凉子不由得⾼兴起来。真理子,你真行,亏你找来了一位可靠的保镖。
“⼲脆揍死他不就完了?楠山那只肥猪。”大出俊次撅起嘴,随即将脸扭向—边,“行了。这算怎么回事啊,

七八糟的。”
大出俊次朝侍客区走去,沙滩拖鞋踩出“噼里啪啦”的声响。他用像将⾝体抛出去般的势姿坐下⾝,双脚搁到了桌子上,脸上一副被人败了兴的神情。
“他害怕了。”真理子把手按在嘴上,小声说道。
凉子在俊次的斜对面坐下。真理子让惠子坐在中间,自己则坐在她⾝边。那位令人安心的保镖站在椅子后面,背对凉子她们,稍稍拉开一段距离。他将双手背到⾝后,

握在

部,肩部自然放松,还是没有摆出攻击的架势。
在凉子叙述的整个过程中,大出俊次一次都没有看过山崎晋吾。那里有个可怕的家伙,无论自己如何虚张声势,都不是他的对手。
听着听着,他的注意力开始集中起来,也顾不上山崎晋吾了。
“惠子,谁要你瞎起劲了?”当凉子讲到惠子提出在调查前必须会会俊次时,俊次忽地抬起⾝子朝惠子吼道,“又没让你当我的辩护律师。”下巴突出,唾沬飞溅。
惠子勉強维持着倔強的神情,⾝体却在往后缩。
“我可没打算…”
“什么打算不打算的,啊?我问你呢。”
“别这样。你⼲吗呢?”凉子

⾝而出,保护着惠子,“胜木只是提出自己的意见,并没有代你发表意见。听仔细了。”
“我的意见?”俊次指着自己的鼻尖,随后哈哈大笑起来,“跟你们说我的意见又会有什么用呢?反正你们也不会相信的。”最后那句话的语气恶狠狠的。
“你不要先⼊为主。”真理子说,“我们跟老师不一样,也不是察警,是你的同年级同学。”
俊次突然显得很⾼兴:“哦,是吗?可你又是谁?我可不认识你这样的肥猪。”
以欺负弱者、戳别人的痛处为乐,只有这时才会喜形于⾊。真是烂到

的家伙。大出俊次没理会凉子的愤怒,得寸进尺地继续辱骂。要你们多管闲事?笨蛋、傻瓜、⽩痴。你们以为自己能⼲什么?
“真理子,胜木,别理他。”让俊次大放厥词了好一会儿,趁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当儿,凉子毅然地说,“好吧。大出,是我们看错人了。”
似乎到这时才注意到凉子生气了,大出俊次轻轻眨了眨眼睛,重新凝视着她:“怎么着,藤野?”
“都是我们的一厢情愿罢了,以为你也受到了伤害。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。既然这样,那怎样调查都无所谓了,对吧?”
俊次

起眼⽪瞪着凉子。凉子毫不示弱地回瞪他。
“我们再也不管你的想法了。”凉子恶狠狠地说道,是回敬,更是报复,“无论你是否协助我们都没有关系。我们要面对的是真相,所以没有你照样也能调查。”
⽗亲不是说过吗?嫌犯对自⾝嫌疑的解释,无论承认或否认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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